唢呐,
不是吹给别人听的,是吹给自己听的。
百鸟朝凤
文/阿嬷
因为这部电影存在就是一个大写的尴尬。
它的出现是一种尴尬,它的营销手法是一种尴尬,观众去看它又是一种尴尬。整个电影事件就像一次行为艺术,一个现实寓言。
就像很多人在做这部电影的文章时,都会在开头讲上一句「吴天明是谁?相信现在很多年轻观众都没有听说过,作为第四代名导,他是扶持过张艺谋、陈凯歌的'第五代导演之父'」每每看到这样的开头,我都感到好尴尬。
这种尴尬并不是说现在的年轻人没文化,而是的确隔行如隔山,人家不过就看个电影,你不能强求人看电影之前还得捋一遍电影史。可现实情况是,你将一部电影放在电影史里或是导演的作品序列里去看,与你不过是带着一窥究竟的好奇心去围观一部传说中的电影,所得到的观影体验以及对电影的评价,很可能是截然不同的。
而且要命的是,这种不同个体的迥异情感体验,彼此之间根本无法感同身受,谁也说服不了谁。就好比如果我现在说「百鸟朝凤」不过是一部中庸之作,它的出现就像一部八十年代的老片重映,是完全不合时宜的,导演几十年来都没有任何进步。这大概会遭到一大片的嘘声。
年长者会认为我没大没小不知轻重,自我感动的情怀党会认为我装逼刷存在感。可事实上是,我不过是在个体认知和阅片经验的支撑下,道出某种程度上的真相而已。
这次电影事件,就像一出戏中戏。
2011年,将近10年没拍片的第四代导演吴天明在杂志「当代」上看到了作家肖江虹发表的中篇小说「百鸟朝凤」这个讲述两代唢呐艺人艺术传承的故事,拾起了创作冲动开拍自己的第10部电影。
2013年,「百鸟朝凤」初步完片,当年9月,作为开幕片在第22届金鸡百花电影节亮相并获得了评委会特别奖。但是因为影片类型题材原因发行困难,影片一直没有得到在全国院线公开上映的机会。
2014年2月,「百鸟朝凤」完成最后的精剪,一个月后,吴天明导演离世。这之后,吴天明的女儿吴妍妍一直在为父亲最后一部电影的公映奔走,直到遇到了一直扶持文艺片的出品人方励,以及张艺谋等电影圈的影响力人物,多方合力下「百鸟朝凤」终于出现在了电影院,并且因为「方励下跪」这一营销事件成为热点。
艺术电影或者说文艺片发行困难,排片差这样的新闻不新鲜,无论是电影从业者还是观众都把它当作理所当然,从这点看「百鸟朝凤」通过营销实现排片逆袭只是寻常。之所以说它是一出戏中戏,有趣之处在于电影本身与这次电影事件的呼应。
这像是一场共谋,又像是一次不自觉的行为艺术。吴天明与「张艺谋们」演了一出现实版「百鸟朝凤」与电影「百鸟朝凤」像套层结构的电影一样戏里戏外遥相呼应。
导演吴天明就是电影里至死也要坚持吹唢呐,把这一古老艺术传承下去的焦三爷,他的这部电影就是快成活化石的唢呐艺术,而一起合力让电影公映的「张艺谋们」就是电影里即使生活难以为继也要兑现对师父诺言的后辈游天鸣们。而方励的一跪,不能说完全的商业营销,但也是一举两得的行为艺术,走江湖的性情中人无数个drama人生中的一次即兴演出。
与其说「张艺谋们」是出于对电影艺术的推崇,不能让老艺术家的作品成为遗珠而推动电影上映,倒不如说这更像是晚辈为了完成长辈临终遗愿的一次孝举。
但残酷的是,电影市场并不需要这样一部片子。如果非要出现,它也应该是出现在大学巡展的礼堂甚至电影史课本里。
电影「百鸟朝凤」在导演个人作品序列中某种意义上是一次炒冷饭。体面点说,这是他老人家一生的艺术坚持,因为电影史上「一生只拍一部电影」的导演不在少数,但这不能掩盖它本身平庸这一事实。
不说其他,导演的另一部「变脸」讲的也是关于川剧绝活变脸的传承故事,但是内涵更丰富,民国阶层百态众生相。从这个意义上来说「百鸟朝凤」真不能说是导演的绝活。甚至不如他的另一部作品「老井」更让人喜爱。
就电影本身来说,拍它的导演是老的,它讲的故事也是老的,影像语言也是老的。它不坏,当然比横行市场的那些烂片强多了。但它也没有多好,它不过是一部再正常不过的「老片」在看的过程中,你可能会想到「霸王别姬」中某些桥段或是「那山那人那狗」的传承主题,但说实话都没有它们好。
就像生不逢时的第四代导演群体的尴尬存在一样,电影「百鸟朝凤」亦是如此,它像行为艺术一般在做某种无谓的坚持,坚持那些不合时宜的东西。它就像我们父辈骨子里的那些固执,老生常谈的峥嵘岁月,在无知后生眼里也不过是看着新鲜的泣血挽歌。
那些被热点刷屏产生强烈好奇心的观众们,忍不住去看了片子后,也许有一半会发出「还是美队 3 更适合我」的感慨。而那些政治立场正确或是标新立异的意见领袖们,到底有多少人是因为电影本身而不是追热点去看片,我真的好怀疑。说实话,我已经恨透了每次的刷屏,总是会将我对一部电影的热情耗尽。
同时,我一直觉得那些带着「为还某个导演一张电影票」或是「这是一部需要买票支持的片子」使命感去看片的人都非常神奇,似乎看一部电影也成了某种行为艺术。
好尴尬的一件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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